【月贵】将进酒 21

*更新辣。




更深露重,整夜的蝉鸣。


搁在床侧的寝具冰凉,覆在王权富贵身上的那一条锦被四角周正,他眨巴了两下干涩的眼珠子,一簇沉静的黑在眼眸开合间跳跃了两下。他伸手探了一下,果然是凉的。


他虽酒醉,年幼时也和山庄中大管家修过一种奇淫巧技,能醉而不失神智。东方月初昨日解衣睡下不到半个时辰,却悄然跳窗离开了。


他自小便没有要人伺候穿衣的习惯,束发之后,却有一缕稍短些的发丝漏了出来,便索性拔剑削去那一撮头发。又静坐了片刻,仍旧不见东方月初的影子。他渡来的酒十分烧喉,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酒,却严丝合缝地一滴也不许漏出来,唇舌辗转之际将来不及吞咽的酒液卷走。


“大公子,山庄回信已到。”


他们这一批的侍卫,不少都是王权家族的亲族,多少沾亲带故,一来出了清瞳一事,少主判出后长老们大多疑心未消,二来是则为了他顺利承继道盟铺路。


“妖界忽然异动,昨日宛州妖兵聚集,总数恐不下千余。老爷说宛州若生变,咱们直接启程前往。”还有一言,他却顿了一下。


“但说无妨。”王权富贵知道他爹定是还有一道密令。


“其中狐妖之数不小,也须全数铲除。妖族横行霸道,道盟多年养精蓄锐正是且战良机。”


“昨日安排的人如何了。”


“东方月初行至马鞍岭便失去踪迹,尚未发现他出城,实在是他实力远在我们的人之上。这几日他借着医馆送来的药包和涂山传信密切,看过后便扔进了灶炉,从未见他回书,也不知如何递出去消息。此人鬼才公子不可不防。”


“可还有其他行迹诡谲之处?”


“尚未发现,如若是家书有未免太隐蔽了些。”


“涂山行事向来滴水不漏,你立刻着人前往雷府,就说我饭后邀雷岘一叙。”


涂山一向在人妖之争中置之事外,却突然参与宛州的战事,和东方月初的出现接近未免太过巧合。王权富贵看着捏成拳的手,这只手斩杀过不少精怪,无外乎戮百人为雄,这就是他的命,从来由不得他拒绝。


日头挂到最高处时,店家上来送饭,也奇道东方公子为何不在,昨夜他二人在屋顶上,也不知在说甚么,他等了些时候还不见二人下来,便自行离去。到了今晨,房间里却只剩下一位爷了。


王权富贵平日里就沉默寡言,又家大势大,店家知他不好相与,正想溜走却被人叫住了。


“敢问店家,江阴郡可还有医馆开张?”


他摸了摸脑袋,好在那医馆主是个鳏夫未曾续弦,也没个一儿半女,想来也是仍在原处的,又多嘴问道:“公子可是有伤?”。


王权富贵摇头,“我见店内水缸养着睡莲,不知店家可否将这缸莲花与我。”


他心中却隐隐期许着,有些巧合,真的只是命途如此,而非故意使然,有些人必须是置身事外,他们之间才有不走到决裂的可能。


半个时辰后,客栈被围了个水泄不通,仍负手围在四周的侍卫却和行人交谈起来。


那些娇俏的妇人,尚武的勇士无一不瞧着王权富贵的舞剑之姿,少有人能将杀招藏在秀美的动作之内,放下剑便是娱人的剑舞,拿起剑能十步杀一人。更令人称奇的则是他立在水缸之上,旋身于水缸边缘不过寸余的壁,靠着巧劲才能使得水缸倾斜旋转。稍有不慎都会使水缸倾覆,跌落下来落得一片狼藉,可他挥袂之间竟连水花都没有沾上。


“这招式我家少爷从不示人,连我都还没瞧见过少爷舞剑。”


“那是自然,我王权山庄少主,只要有一剑在手未尝一败。”


哪怕他挥舞的只是一柄木剑,甚至还没有磨平粗砺的木刺。


有妇人执扇,遮着口鼻,却要痴痴地唤声小公子,一时间惊叹声此起彼伏,却丝毫没让王权富贵有收剑的姿态。


却忽而有一人破开如织的人群,信手翻琴之际只略一思考,有如刀割一般的琴音嘈嘈切切,暗藏杀机十面埋伏,若琴音可化为刀剑,这二人必然是争锋相对。


昔有佳人,一舞剑器动四方。更有高山流水,知音难觅。不知者自然以为这二人或结交多年,或神往已久。


“常听女为悦己者容,如今得见天地一剑的风采,倒也不失为一段美好的记忆。”


一曲终了,惊弦之声不绝于耳。来人按下犹自震颤的弦,正是雷岘。王权富贵一跃而下,提剑来到他跟前,却不是刚刚那一柄木剑,而是威名赫赫的王权剑。


“雷岘公子何时发觉?”


“只是早有耳闻罢了,王权少主上涂山参加涂山花宴,配以公子舞剑风姿,足可见便是名动四方的道盟少盟主了。”雷岘不仅没显露慌乱,倒是坦诚无比。


“这数日与我同行之人,可是雷公子旧相识?”


“涂山少主,身负神火,百年难得一见,自然是不相识的。”


“何以见得。”


“人妖两族自古为战。这东方公子从小被正派追杀,养在涂山,我雷家乃是人族治下。况且除了各路妖怪,可从没听闻他和人族的谁交好。”他颔首笑道,让管家将琴重新包好,“王权公子倒是个例外,可在下却不知公子引我到此处有何贵干。”


“白檀。”他将手中的木剑奉上。


“白檀如何,江阴郡家家户户都有檀香,公子喜欢倒是可以带些回澜州。何况这木剑,乃是奇鲮香木雕成,虽说可鱼目混珠,到底比不上檀木的。”


“我与东方……公子查验过失踪人家,海底的奇鲮香木与白檀气味相似,和水芙蓉混合,非修行之人可轻易致幻。”


中州六年的女童失踪之案,多半因此而生。


江阴郡奉行珈蓝,曾传言长在阿修罗界的水芙蓉专惑世人,但其实水芙蓉只是长在妖界的莲花。但各家所用檀香出处不尽相同,如何能全数混入奇鲮香木便是奇怪之处。


“可公子所说水芙蓉,乃是妖界之物,出了雷州寻常人都难得一见,江阴郡处在内陆又怎么会有这种莲花?”


王权富贵眉毛微微一动,又意味深长地沉默了半晌:“这些还请大公子明察,在下并非中州之人。但只消将家中香案毁去,可保江阴郡女童无虞。”


“如此,多谢王权兄指点迷津。实在是惭愧,想来我苦思六年不得其果,王权兄刚至半月就能发现了其中关窍,他日执掌道盟真可谓众心所向。”


“两族战事一触即发,中州宛州人妖混居,唇亡齿寒。家父为此夙兴夜寐,我还不能比之一二。”


雷岘知他在探听自己的态度,并未接话,而是笑吟吟道:“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,身边人更是不可不防。温柔刀,才是刀刀致命。”


他二人虚与委蛇,几个来回都是见招拆招,谁也没探得一点真相。


“若非孽缘太深,怎会次次都能碰上雷家家主。”


还未见其人,却先闻其声。

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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